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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长恨】第十五章 吃饭大于挨揍

  群雄竞起问前朝,王者无外见今朝。(注,杜甫《夔州歌十绝句》)

  

  他有睥睨天下的名号,世所罕见的天赋,却过着最暗无天日的生活,无论何时何地,身处何方。

  

  “本侯恨不得将你剥皮拆骨,碎尸万段。”

  

  残忍的字眼吐出仇恨,没有赐下解药,意料之中的结果,安予只是跪着供人发泄完,独自回到货舱。

  

  “林胤,帮我守一下门。”

  

  吩咐徒流于形式,货舱里堆积得溢出的麻布袋,又哪里有所谓的门。

  

  安予熟练点了自己的哑穴,跪坐凝视苍白的手背,眼眸逐渐空洞,掺杂几缕隐晦的惧怕,如同海云笼罩下渐渐归流的渊潭。

  

  他不知道……还能做些什么,来抵御即将到来的痛苦……

  

  安缊憎恨他,容不得有半分风光,自然恨不得让他每天承受锥心之痛,这样的结果,从他提出“扮演”莫今朝,吞服下毒药便已经知晓。

  

  只有这样,才能掩饰他毒发的异样……

  

  唔!心口忽然如有刀剑贯穿,无形的手握动拧转,搅得血肉翻卷,安予攥着心口,唇齿紧咬,隐忍这样的痛苦。

  

  这只是微不足道的开始。

  

  药性破坏原有的平衡,几个呼吸间,百倍的刺痛瞬间刺透内腑,万箭穿心般的痛,安予瞬间扭曲了面容,嘴唇涌出成股暗红!

  

  张嘴呼着无声,口中血液滴落,箭矢刺入身体后,带来无数雷霆炸裂于经络,颤抖的躯体逃不开煎熬,安予汗水湿透的后襟,朦胧泛起一层白雾。

  

  暗红色的线,模糊隐隐绰绰深入,犹如蛛网交织着狩猎弱者,刹那间,勾出一整条脊骨般的虚影,勾连似要生生剖离其中一块!

  

  不要!疼,好疼……

  

  哭泣第一次有了哀求的意味,安予蜷弯着上身,泪水浸湿满面,背上的虚影折磨无助,暗线收紧又松开,目标对准下一节脊椎骨。

  

  牵丝戏,很雅致的名字,最适合他的奇毒。傀儡需要用丝线来控制,而不听话的傀儡,便会被扯断手脚,毒素充当丝弦,活生生的侵蚀“拆骨”!

  

  得不到解药,每过一天,他就要被“拆”一遍骨头,每过一天,“拆”的程度会更加残忍……

  

  安予迷离的双眸,泪水浸透得凄惨,从背脊到前肋,再到双手,双脚……喉咙无声吟痛,他能忍,却同样受不了这种折磨。

  

  那人说,说,如果他不听话,就真的把这一切付诸于行,将他的骨头一块块,拆下来……

  

  他是,他的,父亲……

  

  ……

  

  “他这副样子,持续多久了?”

  

  安缊皱眉问船上的仆从,视线停留在麻布袋中央。

  

  倒在地上的身影,弓蜷着腰,铺散四周的青丝凌乱成缕,眉尖不时微颤,仿佛承受着痛苦,惨白得不见一丝血色的唇,已是陷入了昏迷。

  

  侍卫们低着头,没一人回应。

  

  他们都是临时受雇,并不知晓安予的身份,看这些日子安缊的态度,便只把人当成犯了错的奴仆。

  

  水浪拍打岸岩的沉默里,安缊不好责怪些什么,揉了揉眉心,“端盆水来。”

  

  洁白的水花在甲板上飞溅,安予轻颤着,迷惘睁开双眼,望见眼前的身影,翕动短暂停顿,“对不起,我,奴睡过头了……”

  

  船只停泊靠岸,中途休整,安缊走在街道上,环顾路旁的商贩,明显察觉到不同。

  

  “这儿的人,全是武者?”

  

  “是,”安予粗略扫了一眼,气息仍有些虚弱,“此地名为浔原县,由浔涯帮所控,前些年定下规矩,只有修炼者才允许行商牟利。”

  

  “那普通人呢?”

  

  安予停顿了下,“……一律没入奴籍。”

  

  士农工商,便是连最低贱的商籍也必须是武者,开有灵窍,安缊幕篱下的眉宇更加阴沉,冷哼一声,“顽冥不化,朝廷就不管了?”

  

  安予低着头,无声并未回答。

  

  在南越,修炼者就是拥有超然的地位,即使这些年来能修炼的人越来越少,也未曾作出改变。

  

  安缊深吸平复心念,这般自取灭亡的做派,对北殷而言,并非害事。

  

  视线转向安予,“你应该很喜欢这里?”

  

  后知察觉出称呼上的差异,安缊微眯了眸子,北殷惯用习武,寓意不分贵贱,南越却习惯将其谓之——“修炼”。

  

  安予脑中一凛,痛楚的余悸让他很难维系思考,“没有……”

  

  “放心,你就是说你自己是越人,本侯也相信,”安缊含着笑意的温和,最是危险,“不会赶你走的,舍不得……谁能舍得下,我们的,嫡三公子。”

  

  字眼刻意咬重,除去安雨这一身份,他依旧是安缊的养子,只从未得到承认。

  

  “想吃吗?”

  

  悬挂清晰的木质菜牌,安予半晌才肯定安缊是在跟自己说话,犹豫再三,吞咽战胜了畏惧,“想……”

  

  安缊捏着菜牌,似笑非笑的轻呵,难得没有苛责,给安予也点了一份。

  

  “不是说开了灵窍之后,对口腹之欲的追求会大幅度降低吗?”

  

  状似随意的一问,他一直都觉得异样,好几年了,人儿每次吃东西时的餮足,宁愿挨打也会去偷食的样子,可不像是满足于饱腹。

  

  安予含着勺子,拘谨放下,舌尖极快舔舐勺面,贪恋于唇齿香醇,“这个说法有些歧义,口腹之欲并不等于饥饿,其实旋照之下,更多人会选择通过食物汲取元气。”

  

  服用天材地宝亦是同理,只不过天材地宝蕴含的元气更多,也更精纯,境界不高时,修炼者反而会比普通人更容易感到饥饿。

  

  “是吗?那为父以后,是否就不用再准备予儿的一份了?”

  

  “不……”安予紧张得脱口而出,在玩味的视线里轻轻咬唇,低声似真似幻,“奴是因为,以前都没有吃过……特别,喜欢……”

  

  没吃过?

  

  安缊隐约察觉到这是真话,却藏着不同寻常的深意,“有多喜欢?若是不让你吃,你便要杀人吗?”

  

  “没有!您的命令……”

  

  “哐啷!”

  

  话还未说完,倏然迸裂的瓷碗,汤水溅了一桌,安予呆愣片刻,刷地起身转头,属于旋照境的强横气势瞬间扫飞桌椅板凳!

  

  “谁干的?!”

  

  圣体道胎,天降血妖,传闻里的莫今朝,便是南楼倾尽一楼之力炼出来的神剑,杀人如麻。

  

  安缊冷眼瞧着,蓦然觉得这趟浑水也并非趟不过去。

  

  武者?修炼者?啧,真是霸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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