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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长恨】第十四章 火炙崽香香

  “见过将军。”

  

  药材排列于暗处阴干,硫磺熏制出刺鼻,白须老人低首向走进药房的身影作揖,倘若安缊在此,就会发现向来自恃乖僻的林老在安予面前竟恭敬得过分!

  

  安予完全没有回礼的意思,受完刑杖的脸色衬得眉宇苍白清冷,淡漠递出一只手腕,“他要你配一剂控制我的药。”

  

  林老把脉的手顿时一抖,观察安予的脸色,颤巍谨慎询问,“那您的意思是?”

  

  “配吧。”

  

  安予无所谓道,“不拿到药,他不会放心的,你也不好交代。”

  

  “但是您的身体……”

  

  “行,还是不行?”

  

  安予凌冽的眸底,容不得半点儿置喙,眉心鲜红如血,“你若是做不到,便趁早说,叫黎庶来配。”

  

  他今日的心情似乎格外的差,说完便抽回了手腕,抱着右臂倚在药架边。

  

  林老不敢再触霉头,“老生定竭尽所能,只是,这药效……”

  

  “都行,你定。”安予低着头,碎发遮掩了眉眼,仿佛被昏暗吞没。

  

  他不在乎毒发有什么后果,痛、痒、麻,左右不过那么几千种,眼前的人也不可能配太重的药效给他。

  

  对待自己身体的凉薄,没有人能猜透少年究竟还在乎什么。

  

  “林胤,你为何来北殷?”

  

  许久没听过熟悉,林老一时直起身,摇头苦笑,“老生虽懂一些岐黄之术,学问上却远不及几位圣手,功力太过微薄,留在南越恐怕……跟随黎庶大人是最好的选择。”

  

  南越,以武为尊,甚至立有官制,不能习武者禁止入仕,凡六品以上官员不得与庶民通婚,然而,不是每个人都能有习武的资质。

  

  林胤年近花甲才摸到纳灵境的门槛,若留在南越,徒增同僚笑话。

  

  可,起码林胤是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,每个人都知道,唯独,他不知道……

  

  小火慢熬,砂锅中飘散的药味渐浓,安予长睫下雾霭迷惘,他找不到自己的道。那人将他送来北殷,丢在路边等着安缊捡走,从没有人告诉过他,怎么思考,怎么生存……

  

  疑问的清脆声,眨着清澈,似寻芳欲暮,桃溪无尽,“我为什么会和安雨那么像?”

  

  “因为他本来就……”林老险些说出真相,堪堪稳住心神,苦笑作揖,“个中缘由,实在不便说明,您若实在好奇,可以去问黎庶大人,就不要,再为难老生了。”

  

  又是,所有人都知道,唯独他不知道的事情啊……

  

  然而,安予不说话时清冷的眸子格外透凉,林老只以为是被试探了不满,迭声连忙道歉,“老生多嘴,您又怎可能不知,只是此事……恕老生学艺不精,您的体质异于常人,实在无法解开……”

  

  “罢了,”安予出声截住关键,指头微微握住手臂,不该他知道的,他便不能听,“就这样吧。”

  

  林老如蒙大赦般点头称是,收拾好最后一味药材,包好递上,“这是寸心毒,您拿回去服下后,需要每天服用一枚金雪莲子抑制,否则便会承受锥心之痛,应该符合侯爷的要求。”

  

  金雪莲子并不罕见,却是北殷特产,由于生长环境特殊,在南越完全绝迹。

  

  “嗯。”安予接过牛皮纸袋,没放在心上。

  

  “还有一事,老生需要坦言,此药虽不算毒烈,多少会影响您体内的混毒,恐怕……恐怕五日之内,您便会毒发……”

  

  “咯吱!咔嚓……”

  

  安予脚下的石板蔓延出龟裂,整座屋子框架一个摇晃,灰尘如雨般抖落,吓得林老跪地告饶。

  

  “……林胤啊,”轻柔初绽的唇,笑起来美却世间万千,安予转头的清澈,轻声发问道,“想随我回南越吗?”

  

  “啊,真,老生,真的可以吗?”浑浊溢出热泪,背井离乡十余年,他的家人仍在故土……

  

  “自然,我会跟他说,需要你随行控制药性。这一路,还麻烦林老多加照料了。”

  

  “是。”感激不曾多想,沉浸在喜悦之中的人,自然不会注意到安予唇角微掀的弧度。

  

  他不懂很多事情,却也知道什么叫不怀好意。

  

  

  

  江风簇浪,万重青山如故,大江茫茫几片帆柯,孤云斜日,行舟脉脉。如何南下,他们选择了走水路,一路以北殷出使的浩荡顺流而下,一路,则轻舟疾行,以虚掩实。

  

  天色弄晴,重浪拍面而来,甲板上一个摇晃,似有油灯滚落在地的声音,隐绰悠远。

  

  客舱内,安缊斜靠着墙壁,一身棉衣宛如商贾,只是不知为何鬓发散乱得厉害,仿佛被人猛推了一记,撞到的船板上。

  

  “……奴,知错。”

  

  小心把灯盏放回桌面,安予怯声跪到安缊脚边认错,他看见安缊的手要被火焰烫到,一时情急推了人一把……

  

  “予儿那么关心为父,为父又怎会生气?”安缊笑道,理了理发冠,前倾拿起灯盏,“过来,为父给你点奖励。”

  

  安予眸光扫过摇曳的火苗,膝盖往前半步,让安缊轻易拿起垂在身侧的手臂,放到火焰上。

  

  火舌瞬间点燃布料,橘红色焰火烧得噼啪作响,可令人惊叹的是,烈焰中完好无损的白皙,犹如火莲中孕育的白藕。

  

  “呃!”

  

  安予眼角沁泪,手臂抖得浮现出淡青色血管,火焰沿着衣料往上烧,映进瞳孔里,炙烈蔓延恐惧,偏偏不敢去熄灭!

  

  直到烈火烧到后背,烫出半声啜泣,才让安缊松了手,元气覆盖肌肤,水遇凡火般冒出白汽。

  

  “让你灭了?”安缊轻道,观赏亦颇觉神奇。

  

  这阴蚀灯,看着与普通油灯无二,却是南越的一种刑具。阴阳相生,阴阳相克,以元气为燃料,却只烧死物与体内没有元气之人,很多门派对待叛徒,便是先废去武功,再用此灯生生烧死。

  

  “会,烧到地上……”安予低声喘息,不会被烧死,可火焰的温度却是实实在在烫到肌肤上的,比木炭的温度要高得多!

  

  自觉伏下身,褪下露出弧度,鞭棍交加的伤痕,肌肤隆起肿胀,被些许结痂维持完整。

  

  安缊眼角一跳,将信将疑把火焰凑近疤痕处,亲眼见证痂块燃烧,绚烂的焰火直接灼在肉里,安予受痛的颤抖要比先前剧烈万分!

  

  “真是,有趣。”

  

  在安缊的注视下强撑着跪姿,不让火焰沾染到船板,等到痂痕烧完,安予唇角深深浅浅的咬印,眼角通红,身后无声淌下的鲜红,纯色温热。

  

  “为父才知道,予儿原来知晓那么多。”

  

  “……义父。”

  

  安缊没有追问,丢下一身衣袍,鲜红的衣炔,流火耀世,“既然入了南越地界,你也不必那么卑微。知道你要扮演的那个人,是谁吗?”

  

  “……南楼,莫今朝。”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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